在什么都没有的小城，我遇见了一个老人

为了搭明天一早的列车，来到了南九州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城。真的什么都没有，走了30分钟，走过一座山，穿过一条河，才走到附近的历史保护区，一个路人也没有，一个游客也没有。

无所事事，坐下来和看宅子的欧吉桑聊天，说我就是想来找找岛津家的足迹，他便跟我讲了很多关于岛津家的贵族血脉，关于岛津家在关原之战后截然不同于真田家的选择，关于我此刻正坐在肥后国和萨摩国的交界要塞，而此地曾是萨摩最大的武士聚集地，又给我看一个立体模型，大概有超过户家宅，能够参观的却只有两家。

「别的呢？」

「别的是私人住宅，还住着欧吉桑和欧巴桑。」「难不成，都是武士的血脉？」「都是武士的后代啊。」「武士的后代，现在也做着普通的工作？」「可能因为头脑比较好吧，当老师呀，在政府工作呀，并没有人在从事体力劳动。」「武士的血脉啊……」

欧吉桑又教会我很多武士家屋的阅读方法，例如除了最深处是老人的隐居之间，其余房间并没有固定分配，场合不同就换着睡。又学会围着地炉而坐，主人、宾客和妇人各自坐在哪一方，如果是贵重的宾客，则要带到另一端临庭院的房间，关上所有的门，又能有天井。后来我爬上颤巍巍的楼梯去看了阁楼的秘密房间，说当年龙马和纪州藩谈判时，也就是藏匿于这样的地方。

他已经69岁了，说自己年轻时在大阪求学，也顺利工作了一段，因为是家里唯一的男丁，便被叫回了这座小城。退休之后不想闲着，就来做志愿者，向游客讲解战国的此地。

「几年前大河剧笃姬在这里取过景，人们蜂拥而来，一年过去了，又完全沉寂下来。日本人就是这样，比谁都喜欢跟风的日本人。」

「但是，讲解工作很开心吧？」

「太累了，但总要做点什么，然后再没多久，应该就死了吧。」

「还久着呢。」

「但是身体不好了，去年做了腹主动脉瘤手术。」

和日本许多农村一样，这座小城鲜有年轻人，他的一个女儿嫁去了大阪，一个在鹿儿岛市，儿子则去了福冈。

「这样你也能常常去大阪吧？」「嗯，前阵子妻子去世，办完葬礼后去了一趟。」

今天我走在回程的路上，毫无防备被一场秋雨困在某户人家屋檐下，一直回想起这场聊天的最后，不到5点天色就暗淡下来，只留一盏昏黄的老式吊灯。

「如果是那时候，应该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吧？又没有灯。」「只有蜡烛，晚上睡觉的时候，真的是漆黑一片。所以你看门上都是透光的纸，这才微微有些亮。」「欧吉桑，把酒戒了吧。」「如果连酒都戒了，人生就连最后的快乐也失去了吧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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